魔界秘闻

-----正文-----

新来的鬼婢看我伸手在枕上细细摸索，问道：“这是做什么？”

我说：“找钗子。”随后从某个角落捻起一缕漆黑无光的丝状物什，小心翼翼地放在掌心，叫鬼婢来看。那孩子紧张地盯着，一会别过头，又说：“怕喘气便把它吹了，不是说钗子吗？”

我摇头道：“你我都是死人，哪里来的气可吹。”使些微末法术将黑丝收了，又讲：“这便是钗子。”

那丝是青丝，细比光隙，黑若昏暝，乃尊上夜眠偶尔所遗。发即落地，经白日而显本形。鬼婢朝朝拾丝，结千百细羽以成弦钗一枚。

新鬼不由惊叹道：“竟不知要摸索出多少天，才得这一支钗！”她吞吞吐吐半天，再又迟疑说道：“尊上发肤，矜贵非常。我连看亦没胆子多看，怎敢做偷藏之事。你竟不怕被责罚？”大约是想到尊上素日不笑不语、幽玄冰寒的威势，她越说越显出惶恐至极的样子。

我看她，就像看好早前吓到残魄出窍的自己。也就学着那早去轮回的先鬼之言，原原本本地讲：“这却是尊上不管的。”传言数百年前尊上谪堕魔界，还不全然是现在的模样。如今他惯爱以碧沼幽莲冠束发，辫子垂坠在肩胛往下。却听说他复生醒转时，绀发逶迤，直蜷足踝，须鬼婢捧金盘承而梳。只这云瀑烟泻的秀发，被他自己入魔之际一剑斩下。碎发散如降雪飞灰，渐次落地，铺陈一片烟燎寂灭景象。因众人未得他意，自然不敢妄动。未想一日过去，满地残发，尽化羽钗。再向尊上言说此事，他沉默片时，最终只冷笑道：“钗送一人与钗送千人，有何分别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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